2023年，“演出+旅游”频频引发关注，成为一种新的出圈形式。对于南京这座“网红城市”来说，截至目前的数据显示，今年演出市场的票房约有30%来自本市以外的观众，这充分体现了南京演出的吸引力。
南京拥有107座小剧场，有人说，将它们串联起来便是一幅生动的城市文化地图。与许多旅游演出剧场形态不同，南京没有引入耗资巨大的旅游演出项目，而是采取了散点式、书签化的小剧场生态网络建设模式，将小剧场演艺空间分散化分布到商业区、生活区、产业园区以及旅游景区，让剧场成为如商超、电影院一样随处可见、简便易得。
个性化的演出内容、多样化的展演空间，向游客和本地市民观众打开的是南京深厚的文脉底蕴，也是城市创新的生机活力。南京小剧场何以长红？12月9日，由南京市文化发展专项（人才类）资金资助、南京市文联实施的博士工作站项目《南京市小剧场演艺空间与城市文化建设政策研究》专家研讨会成功举行，众多专家学者、从业人员齐聚南京，共同探讨南京小剧场生态网络建设模式为城市开拓文旅建设方式提供了哪些新探索、新思路。
挖掘城市文脉显个性
南京小剧场，以其独特的历史文化脉络，成为城市文化建设的重要载体。昆剧、锡剧等一直活跃至今的地方戏曲自古以南京作为发展根基之一，而自话剧引入中国以来，南京就成为了中国戏剧活动的重镇，田汉领导的南国社即发端于南京。
南京正是基于这一独特的小剧场文化历史脉络，将城市文化建设聚焦于小剧场文化建设。
上世纪80年代末影响颇深的中国小剧场运动肇始于南京市话剧团发起的“小剧场探索运动”，此后南京又举行了由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办的“首届中国小剧场戏剧节”，涌现出了林兆华、孟京辉等一代中国戏剧领军人物。这不仅标志着南京小剧场建设的崛起，也意味着南京逐渐成为国内小剧场戏剧的重镇。
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所长宋宝珍回顾了中国小剧场建设的历史进程，她认为中国小剧场戏剧在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呈现出不同特点，有着不同的诉求。在当代，小剧场戏剧在艺术的多层面、多环节上，彰显存在意义与价值，从而达成了多种类型演出并存，娱乐化、市场化、商业化蓬勃发展的新局面。
经过多年的探索实践，如今南京市小剧场遍布全市，闲暇之时去小剧场看一场演出已经成为众多南京市民的日常生活。据不完全统计，南京市目前已建有小剧场107家，其中包括传统的小剧场和各类空间改造的展演空间，从硬件设施上完成“小剧场生态网络”的基础建设。
与大剧场承载的厚重感不同，小剧场不仅为表演者和观众提供了更大的交互和创新空间，同时也因为更加本地化、亲民，常常能直观反映出一座城市的城市文化趋向和审美质感。
中央戏剧学院戏剧学系主任麻文琦认为小剧场艺术的特点在于空间赋权，当下小剧场更加注重与强势文化之间的关系。剧场应当超越一个单纯的创作和观演的空间，应当向所有人开放，拓展出丰富的可能性。在南京市小剧场演出中，多以南京本地文化风貌为题材，演出形式从戏曲、戏剧到近年来热门的参与式演出多元并序。南京市小剧场的建设依托于其源远的历史积淀和百姓的观剧习惯，但同时“以戏观城”也让南京的城市文化载体展现出独特的城市性格和魅力。
走进百姓生活显温度
南京小剧场生态建设的核心定位，是将其构筑在街头巷尾，触手可及的地方。在这一建设理念的引导之下，南京集中改造城市中闲置的空间，将一些老建筑、废弃空间、社区资源重新激活，转化为戏剧表演空间。中央戏剧学院学报主编夏波强调，南京对各层级的小剧场进行明确分类，不同种类的小剧场空间因地制宜、因人而异，为当地社区居民提供了可供展示、交流和创作的空间。
随着南京青年戏剧节及“金陵剧本奖”剧本评选活动接近尾声，今年以来，包括南京新剧荟、南京戏剧节等活动在内的南京市大型戏剧品牌活动已成功举办了10余个，基于剧场的小型展演季更是不胜枚举，“月月有活动、周周有演出”的剧场活跃态势。这些演出不仅为南京市民提供了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同时吸引了大量周边地区居民前来参与。
“小剧场演出的核心是精神情感的流动，是对生活的真实表现。因此在创作和演出小剧场剧目时，要注重发挥场地的灵活多样性特点，从选材阶段就注重让小剧场聚焦于个人化、私密化的情感体验，达到与观众的交流作用。”夏波说。
从内容供给来看，南京打造的百余家展演空间在功能定位上呈现出不同层次。其中包括了立足于打造经典文化品牌的梅花小剧场、都市潮流文化的星空剧场、文旅融合的雨花剧场等省级示范性小剧场，同时还有立足于城市微更新的古戏台改造空间。这些改造后的展演空间不仅丰富了社区文化生活，提升了居民与城市的联结程度，同时也增强了百姓的文化归属感，推动了南京市民的身份认同与社区文化重塑。
南京大学人文学院教授陈恬介绍：“南京大学黑匣子剧场就是要将过去长久以来仅面向专业演出者开放的舞台开放给更多人。”她提到将剧场空间建设成为一个具备高度可及性和丰富可能性的公共领域。南京市经由遍布全市的小剧场文化传播网络建立起戏剧生活方式，由此散发出的城市活力已初步显现。
一张全域旅游地图显热度
散点化、书签式的小剧场网络建设，将小剧场演出作为城市旅行的一个个书签，巧妙地镶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从小观到大观，带动城市全域的文化展示。随着我国居民消费升级，“戏剧+”消费新场景成为南京市文旅融合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大型旅游演艺项目固然可以以其规模扩大影响力，拉动旅游人次和消费水平，但更新速度慢、投资规模大等问题难以避免。英国艺术家崔斯坦·夏普谈及英国“梦想说剧团”创作场域回应型演出的经验时说道，每个场地都是非常独特的，创作者需要以独特的方式因地制宜地来做回应，一个运转良好的场域回应型作品不仅能够促进就业，吸引观众消费，对当地经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还能够激励当地艺术家进行其他创作，塑造地区的整体形象，并在一定程度上对推动城市更新作出贡献。
南京的小剧场生态网络模式充分利用了小剧场内容快速更新、种类多元的优势，为不同喜好的戏剧观众提供了丰富的选择。
1913国民小剧场总经理丁翔在发言中谈到，商业化小剧场应当与周边地区实现产业联动，倡导将小剧场融入产业园区，以小剧场演出带动园区内其他消费，让戏剧成为消费的纽带。通过这种方式，戏剧可以快速地把观众带到园区的消费平台里，用戏剧赋能产业，产业反哺戏剧，使小剧场呈现城市特质。
据悉，在南京的一百多家小剧场中，大部分小剧场分布于城市非核心区域，这些展演空间吸引了大量周边地区的观众前往，形成了周边地区居民微度假的热门目的地，据悉，今年十一国庆假期期间高淳区共举办各类演出30余场、吸引周边地区旅游人次八十余万。
着眼未来发展显活力
近年来南京市政府先后出台了《南京小剧场发展实施意见》《南京小剧场认定办法》等一系列文件，通过“政府主导推动，专业机构运营，社会资源参与”的思路，培育出一批活跃的小剧场表演团体和运营主体。
在南京市的示范性小剧场中，民营小剧场占据多数，同时小剧场的演出活动也大多来自民营戏剧表演团体、大学生社团等非国有文艺院团。其中，南京文投集团以科技赋能小剧场发展，搭建起“金陵小剧场”平台，服务于南京市小剧场发展。南京文投集团数字营销中心主任、文客网总经理龚龑龑介绍说：“‘金陵小剧场’平台发挥数字科技优势，注重保护小剧场自身特点，通过打通经纪公司跟小剧场之间的通道，辅助小剧场打造特色品牌和进行自身定位，发展戏剧爱好者。”
在政策的支持下，南京也涌现出一批小剧场精品剧目，其中国民小剧场推出的“街巷三部曲”、雨花紫麓剧场推出的话剧《长明》都获得了优秀的市场表现，依托江北新区红色文化创作的沉浸式小剧场戏剧《红色记忆》在刚刚结束的南京青年戏剧节上收获广泛好评。南京文投集团企业管理部副部长李晓龙介绍道：“文投集团在政策引导下改变经营策略，打造‘十朵金花’小剧场演艺空间创新联合体，做到了‘花开十朵，各表一枝’，将高品质演出作为核心环节。”
截至目前，南京艺术基金共资助12个民营院团的小剧场剧目和17个高校原创舞台剧，补贴项目经费共计580万元。高校戏剧教育也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其中多个学生剧目都走出了南京，在乌镇戏剧节、阿那亚戏剧节等多个戏剧展演活动中获得好评。中央戏剧学院图书馆馆长马述智指出，目前演出市场上的小剧场演出存量尚有不足，需要更多新创作品来增强小剧场演艺空间的实力和文化影响，政府的引导和扶持作为民营团体和民间资金投入小剧场演艺空间的催化剂是必不可少的。正是由于小剧场戏剧演出很大程度上映射着一个城市的青年活力和时代气息，南京对于小剧场生态建设的支持长久来看也塑造着这座城市未来的城市个性和生长活力。
《文艺报》新闻部主任徐健提出，南京经验为全国小剧场建设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在未来，南京小剧场要更加注重放眼全国，重点打造“出圈”的小剧场品牌，积极探寻新时代南京的文化品格、城市品格，不仅仅将小剧场打造为文商旅融合发展的空间，还要让小剧场成为曹禺所说的“创造高度戏剧文明的园地”。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陈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