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交通》月末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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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11-30 11:23

陈仓道,又名故道,它是古代关中翻越秦岭到达汉中,再通往四川盆地的道路。北起宝鸡(古称陈仓),经凤县、两当、徽县、略阳、至勉县,全长350余公里。在蜀道中,陈仓道虽然路程较远,但相比其他狭窄险峻的道路更易通行,沿途平夷,居民稠密,使用时间也较长。因此,陈仓道不仅是商旅惯行的路线,还在军事上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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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门堡前话蜀道

吕海龙

益州,东汉时成都的别称。益门,益州门户之意,只是这门户距益州却有千里之遥,乃古蜀道之陈仓道北起点,也是走陈仓道的商贾歇脚、交易之所。出了益门堡,即离开八百里秦川道,一入莽莽大秦岭,一去渺渺长程,漫漫千里路。

践草为径、修栈为路。文献资料记载,翻秦岭的古蜀道从西往东有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越巴山的古蜀道有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人称“北四南三”,这些官道和那些名头不大的古蜀道,蜿蜒在连绵起伏的秦巴山中,一道构筑起当时的蜀道路网,修筑之早可追溯到秦汉,历代虽有改道、变迁,走向却大体不差。有些道路是省时捷径,却崎岖艰险、狼虫出没、盗匪滋扰;有些道路迂回绕行,却相对平坦、车马可行。条条古蜀道打破南北阻隔,贯通秦蜀出行,饱含了秦蜀先民的智慧与匠心。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几千年来,写蜀道的诗词歌赋不胜枚举,但多为写蜀道崎岖艰险行路难,唯李太白的《蜀道难》写出修筑环境之惊险、修筑工程之惨烈。巴蜀,这天府之国世人皆知,然秦地、关中平原这金城千里之地,其实早在秦朝就以“天府之国”成为时人眼中的“北上广”。孰料,随着后来灾祸频仍、战火纷飞,富庶之地成了明日黄花,唐时被蜀地逆袭翻盘,痛失老祖宗的名声。几千年来,从关中“天府之国”到后来居上的成都“天府之国”却因山高谷深、途危径险,让“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童叟皆吟诵。

条条古蜀道上,人工开凿的栈道与从榛莽中开辟出的土石路、石碥路相接通,飞驰过皇家传送檄文的“八百里加急”;走过官家老爷的八抬大轿,急行过杀伐征战的军队粮草辎重,也咯吱过殷实人家的牛车小轿,当然,更不乏躲避战乱、逃荒迁徙人家的人背畜驼、牵衣相携而行……遥想当年,安史之乱,经褒斜道新线仓皇逃蜀的唐明皇李隆基,那一刻是否忆起昔日“皇家快递”在荔枝道上的昼夜兼程、“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荒唐之举;那携家带口出京都,辗转南下流寓巴蜀的杜甫,颠沛流离中怎能如此诗性盎然,以两组24首入蜀纪行诗,田野考察般地勾勒出一幅蜀道山川风月图;更有那在古道之冠——褒斜道上“明修栈道”,却运筹帷幄“暗渡陈仓”,决胜千里的韩信,开创“三十六计”之“敌战计”的出神入化。

“千古魂销蜀道难。”这是哀叹、是嗟叹,更是抗争。近百年来,除过入蜀的公路建设,修筑一条入蜀的铁路线成为国人的心结:1913年,一批有识之士就提议从山西大同往成都修同成铁路,并多次组织踏勘,均因工程太浩大而搁浅;抗战时期,国民政府曾航测过五条入蜀线路,也因修筑艰难、开支大而流产。此后,风雨飘摇的国民政府又提出过修筑天水往成都的天成铁路,也因蒋家王朝大厦将倾、穷途末路,更是有心无力了,这一搁置就是十余载。直到1952年,苏联地质专家指点迷津,摒弃“天成线”构想,敲定“宝成线”走向。

有道是路通财通,一个交通新规划无形中改变了一个城市的命运。因陇海线有了“火车拉来的城市”之称的宝鸡,又得到宝成线的眷顾加持,就有了耳熟能详的《夜走灵官峡》,有了山城宝鸡倚仗西北、西南交通咽喉枢纽的崛起,博得工业重镇的名头。

通过高清卫星实景地图放大、放大、再放大,那一条条穿越秦岭、巴山的南北纵线,盘桓于绵绵大山中,都被冠以古蜀道,尽管在视觉的维度上细若丝线,但却深深地勒进中华民族的版图。如今,随着国高公路网的G85高速公路通车,西成高铁更是桥隧相连、大道如砥,出入蜀地一马平川。那一条条新蜀道穿越秦巴,连通的岂止是一条吃货路——早餐在回民坊咥肉夹馍,午饭已在宽窄巷大快朵颐川派火锅;挑起的岂止是川剧变脸和秦腔吼起来的文化碰撞,更是川腔“巴实”与关中“嘹咋了”不时响起。

随着西成铁路开通,公路、高速公路、铁路、高铁建设方兴未艾,条条大路通向巴蜀,让宝鸡这个安享交通红利多年的宠儿日渐失宠,一夜间有了被交通边缘化的落寞。据说,尝过交通枢纽甜头的宝鸡,正在争取国家银渝高铁线能临幸宝鸡,实现入蜀交通对宝鸡的二度加持。

有道是“自古诗人皆入蜀”。多年潜心巴蜀文学研究的严正道教授说:“要研究读懂巴蜀文学,去读懂沿着蜀道而来的文人、文学和道路。”史料显示,唐以前入蜀的群体中,文人占比非常少,留下的文学作品自然也就少,脍炙人口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自褒而南逾利州,至于剑门次舍十有七。”从刘禹锡的《山南西道新修驿路记》可见,直到唐王朝以来,金牛道上的驿站才多了起来。想必吃住行问题解决了,关中、京城的文人墨客对富庶巴蜀之地的向往催生了蜀道文化。有研究者仅从唐诗中就淘出二千余首“入蜀诗”。试想,有这些文坛大咖的推介,蜀道之行焉能不成为一趟文化之旅。

“益门同汉沔,栈阁上云霄。蜀道从兹始,秦川望已遥。”这是明代何景明的《益门》诗。古老的蜀道,洒落在秦巴万水千山中,历经曲折、险阻却有始有终。如果说那条条古栈道构成地理意义上的古蜀道地图。今天,当我站在博物馆,静静地对视着这块镌刻有“益门雄镇”的石额时,不禁思绪万千,时而神驰在陈仓古道上空,鸟瞰那暗渡陈仓的汉军风餐露宿、千里奔袭;时而又与那追悔莫及的蜀王隔空聊起金牛道上“石牛粪金”的笑话;时而又哀叹当年若有顺风快递,荔枝道上何来人困马乏、马毙人亡之惨剧;还想到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米仓道……更多已湮没在这苍茫山峦中的道路,更多行走在蜀道上的行者那一个个或悲壮、或豪迈、或凄惨、或哀怨,或久别重逢欢愉的故事。

千里蜀道半日行。既然心心念念那巴山蜀水,那么说走就走,从一条条新蜀道出发,让古老的蜀道文化为你导航,去赴一场新蜀道的美妙之旅吧!(作者供职于宝天分公司)

遥远又亲切的大散关

陈桃宁

关中四塞之一的大散关坐落在宝鸡陈仓道秦岭北麓的西南端,因在西周散国地域而名,从秦蜀古道入川,大散关是必经之路。虽然陈仓古道几乎消失,大部分已被现代公路、铁路承袭,只有大散关古战场城墙下和凤县等县城的泥泞小路中还残留着金戈铁马的零星遗迹,但大散关的气势屹立不倒,它以“川陕咽喉”的地理优势瞭望关中大地,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典故诉说着金戈铁马踏中原的气势,几代江山,万千群雄的故事在这里留下厚重的笔墨。

沿清姜河谷而行的陈仓道不似褒斜道蜿蜒,也不像子午道险要,更不似傥骆道陡峭,它地势取巧、一气呵成,成为秦汉时期蜀地向京城运输物资的重要通道。但大散关不同,它是陈仓道上的雄关险隘,远远望去谷窄路险、林壑纵横,大散关好像陈仓道这条腾跃南下的巨龙上坚挺遒劲的龙尾。

大散关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这个弹丸之地从秦楚之争到解放初期发生过大大小小七十余次战役,是关中通往西南的第一要塞。秦末时期,汉王刘邦听取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成功进取关中,刘邦固然知人善用,但大散关栈道的确是这场战役声东击西的天然舞台。建安二十年,曹操征伐汉中张鲁、自陈仓出大散关,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南郑,降服张鲁。尽管张鲁智慧与格局并存,但出了大散关便是一马平川的巴中,曹操自然势如破竹。陈寿《三国志》记载:“建兴六年,亮复出散关,围陈仓,曹真拒之,亮粮尽而还。”诸葛亮即使天纵英明,出了大散关,还是因为行动仓促、粮草不足和曹真的精准预判,早有部署导致二次北伐失败。公元1131年,南宋爱国将领吴玠以大散关为根据地,在其东边二十公里的和尚原大败金将金兀术,保全了蜀地。其间有人劝吴玠退守汉中,他却说“我在此地,敌不敢越我而进,坚壁临之,彼惧吾蹑其后,是所以保蜀也”,可见大散关易守难攻。一九四九年,彭德怀率领解放军一野与胡宗南部队在大散关打响了秦岭战役,四天四夜的激战不仅摧毁了国民党的秦岭防线,也打通了汉中的门户,为解放西南创造了条件。

大散关不仅地势险要,而且风景优美,文人墨客纷至沓来,激扬文字,抒发情怀。最著名的是南宋诗人陆游那句“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他一生唯一的一次亲临抗金前线就在大散关。“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陆游在四十八岁时依旧满怀收复故土、报国建功的雄心,跟随四川宣抚史王炎参与了大散关强渡渭水战役,可惜世事沉浮,壮志未酬,铁马秋风的雄心终究只能寄存在诗词中。

如今进入大散关,第一个院落就是以纪念陆游为主的大宋文化景区,其中还有老子骑青牛的汉白玉像和“天下雄关”“道德正源”牌匾,相传老子在此完成了《道德经》,由此大散关也成为道教名山。李白少年时期怀着满腔抱负出川北上,相传《蜀道难》就是出大散关在陈仓所作,他仰望秦岭,惊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在那个没有隧道、没有公路的年代,从大散关翻越秦岭,行路之难可想而知。苏轼也是经大散关到关中任凤翔签书判官,后来多次往返眉山,途经大散关时留下许多诗词。

如今大散关名声虽噪,却鲜有人来,川陕公路、宝成铁路从她脚下或盘旋或穿梭而过,再也没有“危乎高哉”的艰险雄壮,只有苍黑斑驳的“古大散关”牌楼矗立在西风中,伴着清姜河的潺潺水声诉说着“地崩山摧壮士死”的铁血岁月。(作者供职于绥定分公司杨桥畔收费站)

原标题:《《陕西交通》月末精华 | 陈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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